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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見紅尾伯勞
 
【文•馬國洲 】

  漫步在景美溪的高灘地旁,我心裡盤算著:「這回一定要拍到上次錯過的小環頸行鳥」。雖然是冬季的枯水期,但是這幾天下了幾陣不小的雨,景美溪裡的沙地被高出的水位淹沒不少,上次那種十幾隻小環頸行鳥,集體在沙地上快速移動覓食的場面,這次想必看不到了。不過這條看似已經水泥化的溪流,總是會讓你有意外的新發現。

  一位不曾某面的新朋友,站在景美溪旁的水泥柱上,牠專心注視著河床上的沙地,羽毛下的肌肉似乎正蓄勢待發,隨時要發動致命的一擊,肅殺的氣氛不得不讓我停住腳步,等待一場獵殺的發生。突然間,緊繃許久的肌肉開始快速的伸展和收縮,一道棕紅色的身影飛射而出,目標牠雙爪扣住茅草的莖脈做了一個迴旋,像個武林高手般的斜身撲向沙地。好個聲東擊西之計!

  就在一剎那間,紅色閃電又從沙地上飛回溪邊欄杆的水泥柱上,繼續保持警戒的狀態,這漂亮一擊顯然沒有奏效。回味剛才的那一陣風雲變色,在茅草上的那一招轉身飛撲,我知道這位新朋友應該是一隻伯勞鳥,輕手輕腳的架起單筒望遠鏡,終於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位新朋友。沿著背部從頭到尾都是紅褐色,粗短的嘴喙先端還帶著小鉤,一抹黑色的過眼帶就像是矇面俠的眼罩,雖然微胖的身型還未脫幼鳥的豐腴,但牠真的是紅尾伯勞。

  每年8月,紅尾伯勞就會一群群的從中國大陸東北,過境台灣到南洋去過冬,隔年的三四月再從南方北返,但有些紅尾伯勞乾脆就留在台灣成為冬候鳥。紅尾伯勞雖然集體遷徙,但是骨子裡卻是個獨行俠,所以經常可以看到一隻「孤鳥」高倨在枝頭尋找獵物。我終於會意過來,這隻紅尾伯勞之所以出現在溪邊,是因為溪床的沙地被附近居民開闢成菜圃,紅尾伯勞的目標就是菜葉上的肥美菜蟲。別看紅尾伯勞一身紅褐素裝,似乎貌不驚人,但他可是名列第三類保育動物的名單。

  保育名單上的動物都有一段血淚斑斑的故事,紅尾伯勞更是遭遇過野蠻人類的集體屠殺。還記得小時候手推車上掛著一串串的「烘鳥仔巴」嗎?那就是紅尾伯勞……

  在紅尾伯勞遷徙的過程中,溫暖的恆春半島就是牠們的休息站,8、9月的屏東,剛好是農民收割完稻穀的時候,開闊的農地正是紅尾伯勞最喜愛的環境,大群的紅尾伯勞從北方飛來,卻步入了人類所設下的陷阱。早年物資貧乏,農民利用紅尾伯勞喜歡高倨枝頭的習性,設下了成千上萬的「腳仔踏」,捕捉路過的紅尾伯勞。這些冤死的紅尾伯勞,如果真的是拿來補充人們不足的蛋白質,那倒也無可厚非,但是這些「烘鳥仔巴」卻成了屏東的特產,成了小販的野味和零嘴,成了觀光客到此一遊必嚐的美食。

  在利益的驅使下,無數的紅尾伯勞遭到屠殺的命運,這個暫時歇腳的地方卻成了他們生命的終點。1989年公告之「野生動物保育法」,把紅尾伯勞列入了保育名單中,這才減緩了紅尾伯勞滅絕的命運。這些陳年往事清楚的告訴我們,人類的貪婪對自然生態所造成的傷害,這隻紅尾伯勞應該可以安心的在景美溪旁落腳,我想我們還會再見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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